他在香港到處書寫「自由」
(德國之聲中文網)在香港,連寫下“自由”二字也可能被捕。
街頭藝術家陳勁輝(Chan King-fai),署名為“自由塗夫”,因在公共場所噴涂“自由”兩個字,已兩度被捕。這兩個字還被他巧妙改造,融入了美元符號($ )。他的本次出庭日期是4月30日。
“我不是在抗議,”他說,“我只是為了活下去。”
陳勁輝在公共場所寫下“自由”超過200次。2023年,他被以20項刑事毀壞罪名定罪,判緩刑一年、罰款26000港元,並受到警告:“法庭只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。”
如今,到了2025年,這個機會已用盡。他面臨另外20項指控,於4月30日再次出庭。他說:“香港已不再像我的家。自由和金錢,是我們在這個城市生存所需的兩樣東西——但現在,這兩樣最難得到。”
“要是可以,我就寫得更大”
自2019年香港爆發“反送中”運動以來,陳勁輝的情緒陷入低谷。他開始酗酒,與妻子爭吵。
“我覺得自己沒用,累了,不想再撐下去。我想:我就到處把這兩個字寫滿,留下點痕跡——然後消失。”
盡管他的創作非常個人化,但這兩個字——“自由”——在國安法實施後的香港,變得格外敏感。外國涂鴉藝術家如班克西(Banksy),因其政治銳度而受人稱贊,而陳勁輝的作品卻被定為犯罪。
法院不關心他寫了什麼——只在乎他寫在哪裡。牆壁、棚架、報攤、電箱、鐵門——統統被列上了證據清單。
警方審問時,他竟覺得有些可笑。
“他們問我,‘為什麼用黑色油漆?為什麼要讓油滴下來?’好像我在密謀什麼似的。”他苦笑著說。
“要是可以,我就寫得更大。”
陳勁輝的大多數涂鴉幾天內就消失了。有的被其他藝術家的作品覆蓋。他懷疑,其他則是被當局清理掉了。
盡管如此,他很現實——他的律師正在為他爭取從輕處罰——但兩人都不抱太大希望。
“也許會坐個短期牢。其實香港坐牢也沒那麼糟——不用交租,不用付賬單。說不定還能認識些新朋友。”
“那樣,我的作品就算完整了”
陳勁輝坦然面對自己的崩潰、掙扎,以及對這座他已認不出的城市的情感創傷。他的涂鴉,不是政治宣言,而是生存吶喊。
“沒有藝術,我早死了”
他甚至把被捕看作自己作品的一部分。
“我在畫錢——可我自己沒有錢。我在畫自由——如果他們把我關起來,我就失去自由了。到那時,這件作品才算完整。”
如果拿他與曾經紅遍香港的涂鴉藝術家“九龍皇帝”曾灶財(Tsang Tsou-choi)對比,人們看到的不只是兩個藝術家在不同時代的不同命運,還反映出今天官方允許什麼、公眾又還敢表達什麼。
曾灶財,在英國殖民時代以涂鴉藝術“宣示主權”,如今備受尊敬,他的作品能拍賣出六位數。他的作品被博物館收藏,少數遺留在街頭的原作,如今也被用玻璃罩保護起來。
而陳勁輝,卻因涂鴉“自由”兩個字而面臨牢獄之災。
對陳勁輝來說,每一筆,都是他還活著的證明。
對許多香港人來說,如今被抹去的不只是藝術。被消除的,還有說話的能力、冒險的勇氣,以及無需恐懼地活著的權利。留下的,只剩沉默和自我審查。
“不過,如果我因此坐牢,我也會感到滿足——因為,那樣,我的作品就算完整了。”陳勁輝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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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S. Sin